探秘皮克斯：坚持原创 技术员工也可成为导演

100年前，电影人让线条动了起来，童话人物瞬间复活，绘图师、素描和蜡笔塑造出无数2D动画经典；20多年前，一群“离经叛道”的年轻人组成皮克斯 (Pixar) 动画工作室，再次酝酿一场革命——抛弃传统的画笔，制作出一部电脑制作的动画电影，并赋予角色立体的3D效果。1995年，他们的第一个“孩子”《玩具总动员》上映，不仅获得3亿5千万美元票房收入，也标志着电影史上一个时代的开启，《玩具总动员》、《海底总动员》、《汽车总动员》、《飞屋环游记》终将皮克斯打造成一个梦想王国。
　　令人惊奇的是，在随后的17年中，皮克斯共拍摄了12部长篇电影，每一部都获得巨大的成功。这是怎么做到的？皮克斯到底有什么秘密，能够保持人们创作动画的灵感源泉？
　　【创作环境】
　　员工办公室可随便装修
　　皮克斯内部并不大，没有传统电影片场的摄影棚和外景地，全是整齐的道路树木和房屋。有的建筑前面散落一些木质桌椅，供员工喝咖啡聊天。里面的网球场、游泳池和足球场，常有员工在运动。外面看起来，皮克斯像个大学校园。
　　皮克斯大楼前面，一个巨大的白色跳跳灯非常显眼。“跳跳灯”是皮克斯第一部电脑动画短片《顽皮跳跳灯》的主角。绕过“跳跳灯”，便进入皮克斯行政楼的中央大厅，这个大厅具有Loft一般的超高挑空，宽大的面积；极富设计感的楼梯、廊桥和二层办公室。大厅左侧是一大片咖啡厅区域，除了饮料，大厨还为员工们做出各色美食，员工可以随时取用。咖啡厅对面是休闲区，不少人在打乒乓球、台球和玩桌上足球。
　　采访当天，正巧赶上皮克斯一年一度的“员工集市”，就是员工在大厅里摆摊卖自己制作的东西。这些东西简直五花八门，有胖大叔自制的点心，巧手美女做的银饰，还有可爱阿姨用布头做的玩偶，甚至还有科技男做的简易照相机。
　　穿过大厅上面的廊桥，可以进入皮克斯员工“不同凡响”的办公室。最初，皮克斯所有员工都要随着影片组更换办公室，后来艺术家们提出要固定办公室，好让他们自主进行装潢设计。于是,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办公室出现了。有的像酒吧，霓虹灯光闪闪；有的像古印第安原住民的房子，挂满了茅草和图腾；有的像旅馆，有着粉红色的床单和老式电话。
　　艺术家的行为也为其他员工树立了典范。皮克斯资深技术指导沈沉的办公室看起来比较朴素，他正在考虑进行简单的装修。“我们想把这里设计成一个常青藤大学的图书馆。”沈沉说，因为技术人员仍然是会跟着电影项目组隔一两年换个地方，所以他不打算大动。
　　【创作氛围】
　　员工不打卡随时“头脑风暴”
　　同事式的工作氛围，内部等级制灵活而模糊是皮克斯的一大特点。《海底总动员》导演安德鲁·斯坦顿曾说过：“什么中层、领导，这些词我们统统没有，这就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地方。”
　　每天，在办公大楼内任何一个椅子上，都会是头脑风暴的地方，经常能够看到知名导演坐在这里讨论。沈沉说，在他参与制作《汽车总动员2》的日子里，平均每个礼拜至少会有一次与拉赛特面对面交流的机会。
　　由皮克斯核心成员组成的“智囊团”会对导演提出意见，但却没有任何特权。当一名导演或制片人觉得需要帮助时，就会召集智囊团和任何他认为会有所帮助的人，向其展示目前的作品。随后，大家将进行2个小时的讨论，坦诚地交换意见。
　　在此之后，导演团队将自主决定下一步怎么做，智囊团没有特权作出指令。只有这样“无特权”的智囊团，才能真正解放彼此。一开始，皮克斯试图在技术领域推广“智囊团”时并不顺利，原因就是那时的“智囊团”有特权。
　　皮克斯推行的每日样片制度，也充分展示了“像同事一样工作”这一皮克斯文化的核心。在看样片的时候，没有完成的动画片会被展示给所有动画组成员，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导演，但是所有人都可以提出意见。
　　当然，在皮克斯工作并非毫无压力。虽然不打卡，但是每个项目都有非常严格的“截止日期”。在此之前，员工可以自由安排时间，可以在上班时间休闲、游泳，“但到了晚上六七点，你会看到仍然会有很多人在这里工作。”沈沉说。
　　【创作理念】
　　坚持原创从不买故事
　　在《玩具总动员》成功的狂喜过后，皮克斯创始人、苹果教父乔布斯总结说：“在业界，有一种经典的情况，被称作第二部作品综合征，就是一家公司第一个作品非常成功，但是他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么成功，可是他们的野心变大，变得不踏实，于是第二部作品就失败了……我的感觉是，如果我们能令第二部电影成功，那么我们才成功了。”
　　不仅是第二部电影，《玩具总动员》以后的11部电影，全部成功了，这绝不是偶然。什么才是皮克斯影片最为看重的核心——原创故事。
　　《洛杉矶时报》资深电影编辑朱莉·马金恩对记者说，如今的好莱坞，出现了一种规避风险的趋势。电影公司喜欢根据畅销书改编电影，比如《暮光》系列；或者翻拍经典老电影；或者改编在其他国家已经获得成功的电影，比如《龙文身的女孩》。
　　但在皮克斯，从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。创立26年来，皮克斯从未向外界买过创意，所有的故事都由内部员工自己创作。
　　据介绍，一部皮克斯影片的开始，最早是导演带领约20个编剧编写故事；当故事有眉目了，素描艺术家和色彩艺术家会将这些场景进行简单的绘画，给技术人员提供视觉概念。然后再交由技术人员在计算机上完成一个个画面。这个过程需要创意人员和技术人员完全的互动，就像皮克斯创始人之一拉赛特曾经说过的：“技术激励艺术，而艺术挑战技术。”
　【创作团队】
　　技术员工也可成为导演
　　在美国，如果想要谋到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职位，相当不容易，皮克斯的职员流动性也不大。
　　沈沉说，“这一点与好莱坞电影公司十分不同。好莱坞的电影公司员工是基于一份影片的合同临时工作。一部影片拍摄时聚集一帮人，拍完了合同就到期了。但在皮克斯，我们的员工都是公司的全职员工。”沈沉目前已经完成了《玩具总动员2》的工作，正在等待下一个项目，但是他仍然每天要来上班，做一些技术支持工作。
　　一些电影界的人士对记者表示，皮克斯的文化确实与好莱坞传统片场不同，至于为何他们不采用好莱坞模式，这是因为电脑动画电影与传统真人电影的制作过程有很大不同，皮克斯需要一个稳定的团队来进行创新和制作。
　　虽然皮克斯是导演主导的公司，但任何一个员工都可以发挥自己的创意。“如果我有一个创意，我可以毫无障碍地向导演们讲出来。技术人员也可以成为一个导演，以前有这种先例。”沈沉说，“我们花很多时间在故事的修改上，这不是嘴上说说，每一部电影，都能体现出一种人文关怀和一种情感智慧，而不是纯粹为了迎合票房。”
　　皮克斯创始人之一埃德·卡特穆尔在《哈佛商业评论》上刊文说：“人们总会觉得，创造力是一种神秘的个人行为。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将一部电影作品归结为一个简单的创意，但在电影制作领域中，创造力是一群学历背景各不相同的人共同有效工作解决难题的产物。在长达四五年的制作过程中，最初的创意和想法只是第一步。一部电影包含了成千上万的创意，这些创意并不全部出自导演或者创意人员，由200至250人组成的制作小组的每一个人都会给出建议。”
　　卡特穆尔强调，我们是一个整体，看重长久的关系，认为人才是稀缺的。“如果你想要原创，就要接受这种不确定性，即使整个公司甘冒这个巨大的风险后失败了，也要有能力恢复。依靠什么恢复呢？人才！这样的人并不容易找。”
　　【创作风格】
　　一个人物能改上万次
　　从1995年的《玩具总动员》开始，如果算上即将上映的《勇气雄心》，皮克斯在17年时间内只完成了13部长篇动画电影，而皮克斯的员工从最初的几十人已经扩展至1200人。为什么速度仍然那么慢？
　　皮克斯的动画电影前期主要是编故事、画草图并做一些研究，完成之后就会进入制作过程，即制作每一个电影镜头。每一个镜头会在不同的部门完成，比如整体画面的布景、动画、人物头发和衣物的模拟，水、烟火，灯光等视觉效果的制作，都需要有专门的部门完成，最后电脑软件会将这些结合在一起，形成影片画面。
　　有时，一个人物需要修改上万次。技术人员与创意人员也会不断争论。“我们也想做得快一些，两年做三部电影，但是一直做不到。皮克斯做得慢，是在细节上的打磨。”沈沉举例说，比如动画中一辆汽车会有很多细节，每一幅图是由很多像素组成，每个像素都由计算机完成。一些在动画电影中出现的场景，在自然界是没有的，用摄像机拍摄不出来，需要在电脑上一帧一帧绘制出来。如果只有一台电脑的话，一帧图画要绘制36个小时，而一个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可能需要300帧图画。
　　皮克斯在制作《玩具总动员2》时，因为故事中途修改，迫不得已要在八九个月完成一部全新的动画电影。当时员工周末都要来加班，公司请人给员工剪头发，洗衣服，洗车。“这是历史上的一个错误，累伤了很多员工。”沈沉说，“我们意识到不能这么做了，我们并不想一下子就把员工榨干，而是留着他们的聪明睿智慢慢用。”
　　■ 对话
　　皮克斯大学校长爱丽丝·克莱德曼：
　　来了皮克斯就像上大学
　　每到午休时，皮克斯公司内部充满了踢足球、打网球、游泳的人，看起来像个大学校园。这里却还真的有一个“皮克斯大学”，为员工提供各种类型的培训。皮克斯大学校长爱丽丝·克莱德曼女士向本报记者解释了设立皮克斯大学的重要作用。
　　新京报：作为皮克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皮克斯大学有何独特的作用？
　　克莱德曼：皮克斯大学的目标是保持我们终身学习的文化。我们提供各种体验，用以激励和教育皮克斯公司的所有员工。我们提供与电影和艺术相关的广泛的培训，比如技术培训、管理方法教育、健康休闲课程和实景真人电影摄制项目培训。
　　我们会邀请著名电影人和新兴电影人来做演讲和讨论；为员工提供软件编程课、电影编剧课、雕塑课、书法课、素描课、色彩理论课和PS教程等；员工还可以在这里学到普拉提、瑜伽和其他健康休闲课程。
　　新京报：为什么叫大学？
　　克莱德曼：在皮克斯的第一堂课，人们就喊它“皮克斯大学”了。因为我们做电影的很多工具都非常专业，而电脑动画领域又非常前沿，任何一名来到皮克斯工作的新人，都要在这里上10周全天课程，才能准备好做任何与技术或动画相关的工作。
　　一所大学之所以被称为大学，是因为其能够提供本科或者研究生教育。在皮克斯大学，我们提供的可能全都具有此水准。我们是终身学习的学生和老师组成的团体。
　　新京报：你如何理解皮克斯文化？
　　克莱德曼：皮克斯文化是很多东西的奇妙混合物，以大家对动画和电影共有的热情为基础。我们对一起工作的同事充满敬意，乐于一起进行卓越的合作。我们坚持持续学习，并且努力成为真诚而明事理的人。我们相信在一起会有很多乐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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